来源:华商报 发布人:学林网 发稿日期:2022-10-28
原标题:陪看病帮取药还有心理疏导 月入6000元陪诊师:我们不是“黄牛”也不卖号不代挂号
在西安的东北姑娘每天奔波在各大医院,她是一名陪诊师。西安陪诊师行业的逐渐兴起,解决的不光是“一个人看病”的孤独,还有生活智能化等因素带来的其他问题。而作为新兴职业,陪诊师行业自身的发展也需要规范。
“我想变成光,因为有人怕黑。”这是张可欣的微信个性签名,她的朋友圈里记录的都是每天的陪诊日常。
33岁的张可欣在选择陪诊师这份职业之前从事金融工作。“我是独生子女,从东北来西安已有十多年了,我妈跟我一起过来的。去年,妈妈生病,她需要我,公司也需要我,每天分身乏术。而且看病过程中我发现,一个人看病不光是孤独,还有更多现实问题。”张可欣说,如今就诊过程中的智能化“自助”环节越来越多,老年人独自看病的难度也越来越大。“我突然想到,陪人看病是刚需。在网上一搜,发现真有陪诊这个行业,有不少年轻人都在做。权衡之后,我成为了一名正式的陪诊师,还注册了公司。”
刚开始踏入陪诊行业,张可欣不敢让妈妈知道,因为怕家人不理解,“以前的收入其实还可以,但每个人都有需要帮助的一天,我妈妈看病的经历也让我很有感触,我想从现在就开始帮助别人。好在妈妈知道后也很认可,家人都说我做这件事很有意义,做对了。”
10月27日上午8时,张可欣来到西京医院,开始了一天的工作。“今天上午是代取报告,8点到就行。如果是陪诊,一般7点多就要到,得比患者早来一些,提前排队。”张可欣说,团队一共有六个人,每天奔波在不同的医院。做陪诊师的这一年里,天天往急诊、重症区跑,自己最大的变化是更爱家人了,“以前挺卷的,对孩子期望很高,现在每天见得太多了,只要家人平安健康就行。”
因为做陪诊师,张可欣专门开通了社交账号,记录自己陪诊的点滴故事,“刚开始我还犹豫要不要发到网上,毕竟新兴行业,目前也很小众,怕引来骂声。发出来之后,都是正能量的声音,评论都很好,都说陪诊是一个被人需要的行业。”
陪诊行业的主要服务对象为独自看病的老年人,当下不少独生子女和父母分居,再加上大医院里人头攒动,取号、就诊、检查、交费、取报告、取药等各个环节都要排队,早起也不见得能早早看完病,“加上老年人的体力,主观客观原因都有,所以有不少年轻人给父母找陪诊。”
张可欣说,还有很多异地看病人群,他们从外地来西安看病,人生地不熟,年纪大的患者对于医院里的自动化设备也不会使用,这些人也会找陪诊,减少看病环节提高效率。“最近因为疫情原因,从外地来西安看病的人少了,陪诊量也就少了一些,代问诊、代取药增多。来不了的患者将在当地看病的片子、检查结果寄过来,我们去他们要看病的医院帮他们问诊,再把结果反馈给患者。”
医院很多检查都要求有人陪同,宝妈找陪诊的也很多。此外,需要陪诊的还有一部分是“社恐”或工作繁忙的年轻人。“现在的年轻人流行懒人自闭经济,看病后取结果、取药这些跑腿的事,就交给职业陪诊师。还有的人不愿意与陌生人说话,医院里跑上跑下都交给我们来做,他们只需要坐着等待就行。这减轻了患者的精神压力,也帮家人节约了往来照顾的经济成本。”
张聪也是一名陪诊师,入行之前她专门学习了3个月。起初曾凌晨3点起床,帮孕妇排队四维B超检查。“我从宝鸡来西安,今年刚刚入这一行,陪诊排队时,见过有子女用手机挂的号,老人虽早早去了医院,却站在取号机前半个小时不会取号的。”她说,随着生活越来越智能化,从自助取号到打印报告,越来越多的环节与手机打交道,对于不熟悉智能手机操作的老人来说,去了医院真是“两眼一抹黑”,看病的过程随时会被“绊住”。“我后来也成习惯了,看见老人不会操作的,顺嘴顺手的事,都会主动上去帮一下。”
除了跑腿,心理上的安抚支持也是陪诊师的工作内容。“病人的情绪更需要人照顾。之前有一个阿姨,从陕北来西安看病,赶上疫情女儿过不来,她独自一人很无助。”张可欣说,当时自己陪诊了一周,那位阿姨每天握着她的手,问她吃过饭了没。“她人生地不熟,就把我当成家人一样,我到现在都记得她攥着我手的感觉。她让我内心很温暖,我的服务也让她很放心。那一周里我就是她的依靠,心理上也是她的后盾。”
张聪还陪诊过患重症的“倔老人”,不听家属话,到了医院发脾气拒绝看病。“老人就像小孩一样,其实他们身边有家属,但找我们来就是让我们对老人起到心理疏导作用。儿女的话不听,但外人劝说老人就不好意思不听,能起到点作用。”还有的儿女孝顺,不想让老人知道花钱,加上老人自尊心强,一听子女花钱找人陪诊就不看病了,所以陪诊师要提前跟家属沟通好,会说是老人子女的朋友或同事,帮忙带老人来看病。
注册公司之前,张可欣做了大量的调研考察,她跑遍了西安各大医院,各家医院的各个科室都在几楼、检查都在哪做、医院的洗手间分布在哪、附近哪些地方能停车,甚至停车场的收费方式她都摸得一清二楚。这些内容,张可欣都手写记录到本子上,随身背在包里。
“陪诊的辛苦我一点都不怕,最怕的是陪诊过程中产生的风险。”她说,陪诊的下单方式基本都是网络预约,最开始都是服务后再付费,常常遇到做好了各项准备,当天去了医院,患者说取消挂号不看了。此外,为了避免就诊过程中突发意外和纠纷,接单之前,张可欣会和患者签署一份免责协议,还有病情特别危重的,陪诊须有家属在场。
对于网上所说的陪诊师月薪过万、生活风光的说法,张可欣表示,那得在行业摸爬滚打很多年才行。“我半天陪诊是200元,全天陪诊是300元。一般都会尽快搞定,上午就看完,有些医生下午不坐诊,上午看完就能直接找医生看结果,不然又要等下一个坐诊日再挂号。”如果患者检查的项目超过三个,当天就需要两个以上的陪诊师一起合作,分头排队,但费用也仍是按时间计算。张可欣算了算,周日医院医生少,他们不接单,这样下来平均每个月收入在六千元左右。
也有人质疑,陪诊师干的事导医都能干,陪诊师没有存在的必要,而且也会让导医工作懈怠。对此,张可欣说,导医每天面对的是一个巨大的群体,他们的服务范围更广,但深度不够。相对来讲,陪诊师的服务是一对一的,服务更细致更具体,二者功能上是递进互补的关系。
记者采访过程中,有陪诊师说到陪诊是个良心活,需要人文关怀和同理心,付出感情才能做好,不能全当生意看,想要干得长久必须建立人与人之间的信任。“这个行业看起来没有门槛,谁都能干,但其实素养的要求反而更高。陪诊师的监管更多是公司的直接管理,还有个人的自律。”
“我就是希望自己能做得更专业更正规,也希望行业能不断向好发展。”张可欣说,陪诊目前在西安属于新兴行业,在北上广等城市接受度会高很多,那里的陪诊师都有专门的工装马甲。初创公司时,她也考虑过统一服装,但这在西安还有些超前,不好实现,担心去了医院也会引起反感。“各方面都在探索中,新行业兴起,监管也会随着发展完善,后续也肯定会有相关规范准则、指导意见出台,期待行业发展得更好。”
“帮我推荐个名医。”“找个人替我住院。”“帮我挂个专家号。”这些都是张可欣、张聪等陪诊师明确拒绝的需求。“这不是我们的服务范围,我们不是‘黄牛’。不少外地患者让推荐医院,这些诉求我们都会拒绝,挂号也得是患者自己挂,有陪诊需求了再找我们。”张聪说,陪诊师的服务从医院门口接到病人开始,不卖号、不代挂号,陪诊师只能服务,不能监护,也没有应对突发状况的专业能力,所以守住道德底线很重要,这也是对自己的保护。
《法治日报》今年8月报道,多年前,北京市一些社区和专业机构就试点开展收费陪诊服务,社区居民只要在手机上在线下单,就能享受线下医院排队取号、诊前提醒、就诊陪护、预约检查、取送报告、诊后关爱等一系列的陪诊服务。采访中,记者了解到,2017年起,陪诊行业在国内发达城市逐步兴起,但“医托”“黄牛”的存在,导致陪诊早年发展较慢,近两年代办、陪诊需求量增大,陪诊行业再次复苏。陪诊员既包括医护机构的员工、自由职业者,还包括一些兼职的大学生,不少陪诊师所在的公司还开发了小程序,或者在第三方网络平台上线,方便下单的同时也起到一定监管力度,下单时会强调陪诊师提供的服务均为代办服务。
记者在大众点评上搜索“陪诊”显示有385个结果,其中有家政公司、陪诊公司、综合门诊部、护工公司等。有的团购套餐中,明确注明包括排队、挂号、取药等服务。记者随机联系到一家,工作人员表示,如果代挂号是通过正规渠道帮忙挂号。
陕西省社科院社会学研究所副研究员谢雨锋说,陪诊服务的出现实际上是反映了第三产业越来越发达,人们的需求进一步细分,服务也更加完善,体现了社会发展从以人为本的角度考虑问题,根据需求侧变化,供给侧不断完善创新。
谢雨锋认为,陪诊是新的服务模式,目前缺乏规范,如何完善管理是一个新课题。“新兴行业出现,不会立刻就有国家标准出台,但可以加强属地管理。”陪诊师的主要活动区域在医院,医院有权利和责任提出管理要求,要求陪诊师的注册、登记、备案,起到监管作用,对病人负责。卫生健康等相关职能部门应推动管理,规范要求,涉及到违法的要明确处罚。“医院落实,公检联动,共同监管。有了规范,也能从源头杜绝‘黄牛党’假借陪诊服务之名,披上合法化的外衣。”
谢雨锋说,西安三甲医院众多,病人情况不同,人员比较复杂,也更需要有行为规范来约束,在保证安全的同时防范风险,通过规范支持促进新行业有序、专业化发展。
北京德恒(西咸新区)律师事务所律师王东芳说,陪诊师作为一个新兴的职业,目前还没有明确的行业准入机制、行业规范、从业资格要求等,这导致陪诊行业鱼龙混杂,同时对陪诊师来说,也存在着较高的职业风险。
王东芳认为可以从两个层面入手进行规范:一是从内部要形成行业自治,可以成立相关行业协会,建立自律机制,同时引导陪诊师与患者之间签订书面的合同,约定清楚权利义务,规避一定的法律风险。二是建立外部监督机制,可以建立行业准入机制,并进一步明确监管主体和监管内容与方式,畅通患者的投诉渠道。
华商报记者 佘欣 刘立春/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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